似簡而深
[日期:2023-06-30] | 作者:2023屆1班 李月雙 515 次瀏覽 | [字體:大 中 小] |
母親歸家,又捎回外婆塞的幾大包胡蘿卜絞。連吃幾頓,仍未生膩感。
說來也怪,本不喜胡蘿卜味的我,確實吃得慣胡蘿卜絞的。
胡蘿卜絞是我家鄉(xiāng)那個鄉(xiāng)下小村的一種特色食品。每當我隨母親一同歸鄉(xiāng),我便會幫著忙去做胡蘿卜絞——記得孩童時期,回到村中,常同幾個表兄弟姐妹,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舅舅、舅媽用快刀干脆利落地切好胡蘿卜,又將它們?nèi)舆M一旁的大籮筐中,我們幾個小孩就爭先恐后、嘻嘻哈哈地合力將那足以容下我們中的一個人的籮筐抬去煤爐旁——制作胡蘿卜絞,就是將蘿卜切成彈簧狀,又在煤爐旁爭取大部分的水分,最后平平掛在各家后園田地的繩上自然風干即可——幾個小孩,忙得滿身是汗,卻不覺疲累,只是一個勁兒地笑。大人們也不阻止,只彎眸瞧著。
制成的胡蘿卜絞,可以販賣,也可以自行食用。賣得的錢,除去購買生活必需品,鄉(xiāng)親們都是用來買新的種子的——他們似乎從不存錢,好似在生活中,他們只愿做一件事——種地,曾問過舅舅,若他有天發(fā)了財,會做些什么。舅舅卻是答非所問,只道,他不會發(fā)財?shù)?,他只會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種上一輩子的地。問及緣由,他露出顯得憨厚的笑容,道:“我習慣啦!我只想在這一片田上,安穩(wěn)度過一輩子。”是呀,鄉(xiāng)親們都是如此,依田而生,傍田而長,自此,便本分地守著屬于自己的那一方田地,耕種一生。待走近生命的盡頭,便鄭重地將銹跡斑斑的鋤頭托付給兒女,最后安然躺入那田旁大山的黃土之中——側(cè)倚他們用盡自己一生耕種的地方,就這樣永永遠遠地看下去。
每當遠行的人回家,家里人總會拿出胡蘿卜絞來涼拌——這似是已成了村里的一種傳統(tǒng)。長長的胡蘿卜絞,被摘成小段,淋上紅亮亮的辣椒油,撒上白燦燦的白糖粒。提筷、入口,是熱辣的暖意與濃濃的甜蜜。
經(jīng)過烈日炙去水分的胡蘿卜絞,因被絞成彈簧狀,顯得極長,看起來似斷未斷,令人擔憂它是否在下一刻就要因守不住自身的重量而崩斷??扇粽嫔鲜秩コ?,卻發(fā)現(xiàn)它極為堅韌,使足了力氣也不一定能令它一下子斷開。舅舅家的田地,已傳了好幾代人了,但他的兒女,已然考上了大學,想是無法再照料這里了。但在舅舅他們離開后,很快就會有新的家庭到此,帶著嶄新的農(nóng)具,開啟又一輪的傳承。是的,正如那胡蘿卜絞,你以為它將就此斷開了,其實不然,它始終是延續(xù)下去的,它連得很長,很長.....
我吃著母親拌好的蘿卜絞,不禁嘆道,還是那個味道啊——從來不曾改變。細細咀嚼,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種種畫面:
農(nóng)人們頂著炎炎烈日,在田中勞作。他們深深彎下腰,乍一瞧去,那模樣好似是在田中生了根一般。
他們辛勤勞作,不辭辛勞。
他們迎接游子,滿目開懷。
他們坐于門前,閑聊家常。
他們只是守著屬于自己的一方田地,一生簡樸,簡樸一生,一代又一代,一家又一家——周而復始。
指導教師:孟露